Wednesday, February 03, 2010

藝發局的大佬思維:做生意或是做侏儒

何慶基:藝發局的大佬思維:做生意或是做侏儒
明報 D06 | 副刊世紀 |

世紀.Debate | By 何慶基 2010-01-27
藝發局創局工作小組成員、第一屆藝發局視藝小組及策略小組主席。現任教於中文大學,亦為《文化現場》董事局主席。

做生意

有一種思維,認為文化藝術活動應該自給自足,由市場決定它應否存在。沒市場的,讓它死掉吧!這種純從市場、商業角度考慮的思維,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恍似理所當然。生意人在商言商,理應只求經濟效益,但這也不是永恆真理,應用於藝術發展上,只反映出見樹木不見森林的短狹視野,更未考慮文化藝術發展的生態模式及其社會功能和意義。

如跟隨這市場主導思維,那麼圖畫館借書便要收費。正因為我們相信社會中有些東西如教育、文化修養,社會是有必要去提供的。文化藝術是公眾透個自我選擇的模式和語言來溝通表達,有必要保證文化藝術能多元地存在、發展,支援沒市場甚至是必然蝕本的藝術活動,是要保障文化的表達和傳遞,能夠多元化地存在。獨沽一味地純從市場效益去考慮,只會出現單向的藝術發展。

以嚴肅的評論雜誌為例,在長久欠缺文化論述的社會,市場自然狹小,建立讀者群需要時間栽培,除非願意改成雜誌前頭是評論,後頭是刊載評論節目廣告的那類市場主導雜誌。這種評論雜誌的並無不妥,畢竟是它們的生存方法,但如果所有「評論雜誌」都是這樣,將不會是我們希望出現的單向發展。

當然我們也不希望政府長期養育某種藝術活動,但也得明白,藝術的發展是要投資去開拓和培育觀眾,製造市場。每個地區文化生態不同,發展市場需要時間亦迥異,缺乏這基本的認知,以為在香港兩年內便可培育出市場來支援建高質素的文化評論雜誌,只是門外漢貽笑大方之言。

對市場主導的信徒來說,質素、多元化或許並非考慮焦點。在把「文化」視為「企業」的年代,純從市場的角度來看文化的聲響愈來愈多。當連個別藝發局委員亦持此觀點,不禁令人生問:如果市場可以養活藝術,還要藝發局來幹什麼?

做侏儒

藝發局的撥款,有一特定政策,業內稱為「侏儒政策」。那是一種操控式撥款政策,不讓文化機構茁壯成長。當發展出現某些勢頭便要馬上停止下來,最好是讓藝術界長期停留在半生不熟階段,最近成績有目共睹的《字花》遭大幅削減開支便是個典型例子。童年時聽老人家說,馬戲團班主把小孩困於瓦缸內只容頭部伸出,令他們不能健康成長,以便在馬戲團內做小丑。想來藝發局就是這樣的班主吧!

為何會有這「侏儒政策」?藝發局的解釋是資源不足。但資源永遠是不足的,問題是怎樣根據文化生態發展需要和其潛在優勢,集中資源某領域作推資並以之牽動其他發展。人人可分些少齊齊吊鹽水,從官僚角度,少麻煩爭議且能滿足大多數,反正成效質素不能量度,年終報告項目多多一樣好看,管它藝術發展長期處於半成熟狀態又如何?

以往筆者主要從欠權威怕麻煩的角度來解釋這「侏儒政策」,但從最近藝發局部分委員機關算盡試圖扼殺《文化現場》,除了令人留意到藝發局逐步淪為少數懂玩弄權術者的私人遊樂園外,還反映出這「侏儒政策」背後那試圖控制文化發展的霸權心態。

據了解《文化現場》惹禍是因為於第14 期的編者話對藝發局作批評,令一兩位委任委員大動肝火,繼而動殺機。即使批評有誤,何不出來澄清或反批評?作為推動文化藝術的機構,胸襟狹隘如斯,如何領導文化發展?當年參與創立藝發局時,要建立的是個受命於文化界的機構,而不是與文化界脫節的私人霸王會所。這也反映出「侏儒政策」的終極思維,就是不能讓你有毛有翼,讓你長期營養不足,不能成長至可以站起來挑戰權威,一旦不分大細,夠膽走出來頂撞,必然殺無赦。方法是,久不久掉些少食物,不來個公開投標也搞些活動嚇嚇你,提醒你老細是誰。高高在上,觀看長處飢餓狀態者爭食的百態,既具娛樂性,又倍增自己的權力感。當年藝術界花盡精力、充滿理想憧憬,希望建立一個尊重、誠意支援藝術界的藝發局,看它今天變成這樣子,實在令人心酸。

香港文化發展何以長期處於困局,因為我們只有兩個選擇:做生意或是做侏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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