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April 24, 2011

綠色和平

切記現場感﹕你們、我們、他們
切爾諾貝爾最後的後記

【明報專訊】從切爾諾貝爾回到香港,腦海卻徘徊在香港、福島及切爾諾貝爾之間。我看你們、我們和他們的故事正在上演。相信在共產鐵幕的生活中,切爾諾貝爾的民眾其實沒有拒絕相信的權利,只得默默接受和相信核電、一種數十年來被譽為「先進」的能源會改善本來窮困的生活。五萬名居民搬到一個名為Pripyat的小鎮。後來,生活真的改變了,卻沒有朝好的方向。

香港人居住在七百萬人的小城,貧富懸殊問題存在,但大部分人尚算生活安穩,下一個問題是如何令城中的你我他生活更加美好,至少原則上應該是如此。大部分的我們,相信未來城市在未來需要更多電力。也許我們亦不相信核電,但我們選擇了核電。

多數的我們以這個小城為家,相信這是一片福地,從前相信獅子山那幾塊石所代表的精神,或者我們都被教導的這種精神。這精神發揮至極致時,夜空都照耀得璀璨生光。可惜,我們已經不再相信光,因為我們的生活中已經有太多的光。我們追求幸福生活,努力工作,朝9晚11。早午晚三餐在擠迫的茶餐廳中,那毫不意大利的叉燒炒意大利粉足以令我們滿足。晚上偶然還會遇上一個豉油王炒麵小販,或者賣外脆內軟的雞蛋仔的伯伯。我們毋須擔心,隨便停下腳步,就可以細味街頭美食。因為這個小城非常安全,我們的生活其實安穩。

其實上天是在挽救你們

他們也曾經以為自己不用為安全而擔心。1986年正式要撤離家園的那一天,從沒有想過再沒有機會回到熟悉的街道上散步。切爾諾貝爾的傷痕太深,到今天還沒有復原過來,生活被活生生的徹底改變了。他們當中不幸一部分,生命劃上了句號。幸運的,一隻紀念碟和一段文字或會紀錄他們生命的一小段。一些倖存的,卻不幸地繼續在苟延,身體的傷痕不知應向誰追討,但仍得每天重複這累人的思考——他們當中一個,今天就在切爾諾貝爾博物館任職保安員,見證更多人,到來認識歷史刻在他身上的悲劇,和更多的歷史敘述。

出入灣仔那幢出入環境局公務員大樓的你,可能並不擔心被追討。因為多年以後,你們可能轉了工作出崗位。雖然你們正嗟怨時不與你(們),因為近幾年你工作的部門,推銷每項政策都遇上不大不小的阻滯。連本來最萬無一失、簡單省時的增加輸入核電大計,也馬前失蹄,遇上福島核災。明明世界在切爾諾貝爾事故發生25年後,已淡忘了核電凶險與污染,甚至被spin成「清潔、安全」的能源。你們也許會認為上天在捉弄你們,但其實上天是在挽救你們。

我們從沒有關心的貼身真相

相遇我們也為了她們的同胞默禱,因為我們也和她們一樣,已不懂如何對為世孤立的福島伸出援手,只可在夜幕低垂之時,點起燭光,化為璀璨夜色下的星願。彼此都在祈求核災難盡快穩定,一切最後能逢凶化吉。我們也默默禱告,為小城的命運,因為在我們家的不遠處,也有幾座核電廠。切爾諾貝爾的他們遇上福島她們。全球媒體忽然注視已被遺忘的他們,渴望他們耐心地分享當日經驗,為福島指點明燈。今天,切爾諾貝爾的他們,當中幾個決心透過選舉,爭取加入政府,只為更直接追討當日失去的一切,也為了阻止切爾諾貝爾被遺忘和掩蓋。也許幾年後,她們也會走入政府,代表福島的傷痛,要求世界公允地審判。在小城的我們,終於要正視核電問題了。一場不幸的災難,令我們更深刻地認識,我們從沒有關心的貼身真相。超過一半的市民要求灣仔公務員大樓的你們擱置增加核電計劃。我們的轉變必定令你們手足無措,我們也很清楚你們會選擇逃避,因為這是你們一貫的公事公辦。我們和你們雖然常常相遇,但很多時也無法改變你們的做法。我記得在基輔的切爾諾貝爾博物館中,遇上了兩個正在做功課的大學生Anna和Mary。兩人出生在切爾諾貝爾。她們都不約而同告訴我,是切爾諾貝爾將全世界拉近在一起,將我們、你們、他們和她們拉在一起,成為我們。

我們有人正為大亞灣辯護,有人正為反核遊行,有人正為食物擔憂,有人正為無核的將來思考出路,也有人正在說服我們在核電以外根本沒有選擇。是耶非耶?我由衷的希望在我最後一篇的切爾諾貝爾紀錄中,令報紙前的你,在政府及核電工業的宣傳口號之外,認真思考核電的本質。我也希望大家能認真思考,為何兩間電力公司可以在香港海域內興建大型的離岸風力發電場,但卻沒有推動在成本更低,風力同樣豐富的廣東沿岸海域興建更多風場,供應更多更便宜、安全及潔淨的可再生能源。我也希望香港商界浪費用電的習慣可以從此改變。你可以說我痴人說夢,但我知道我不是唯一。希望切爾諾貝爾和福島為我們帶來的,是改變的勇氣。今日下午三點,中環遮打花園,香港挽手,遊行反核。

文 綠色和平項目主任古偉牧

編輯 陳嘉文

No comments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