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再來8級 一幢也不倒」【明報專訊】5．12四川地震山崩地裂殺人上萬，豆腐渣的指控，哭至虛脫的母親面孔，看得港人心如刀割，香港工程師鄭肇昌的眼淚也足足流了一星期。他踏上兇險的汶川山脊線，帶上鐵鏟掘開攔路的塌方，背覑睡袋準備隨時被困山頭時露宿。川震一周年，他已監督2000多項紅十字會工程，只想確保天災下的人禍不再重演，「就算再來一場8級地震，也有信心一幢也不倒！」
港工程師監督逾2000重建工程
2009年5月6日
年近50歲的註冊工程師鄭肇昌(Bernard)，本來在香港一大型建築公司任職，40出頭已經掙夠，可以退休，但四川地震之後，甚少接觸內地的他決定放棄高薪厚職。「5月12號那天開始，我足足哭了一個星期。默哀那天，看覑電視，又忍不住。好想來四川出一分力。家人很支持，這是理所當然的，毫無掙扎的理由。」
「很難否定豆腐渣工程」
Bernard為香港紅十字會當了幾個月義工後，受聘為紅十字會3名常駐四川的工程師之一。
所踏之處都是廢墟，半生跟鋼筋水泥打交道的他，對倒塌的建築物欲語還休，「很難否定豆腐渣(偷工減料建築工程)的存在，一些倒塌的建築裏，有些不應該有的東西，磚和石屎裏面找到玻璃樽，鋼筋不應該有沒螺紋的光質鋼……」但他強調，「現在重建的，規格質量都是超標準」。
為監工揹睡袋攀山越嶺
為防悲劇再次發生，紅十字會在汶川和理縣援建的2000間民房、20間衛生室，還有總值7200萬的汶川縣人民醫院，都交給Bernard監工。於是，連月艱險的山嶺長征開始了。「這裏平地海拔1000多呎，很多民房都建在海拔二、三千(呎)的山脊上，路太難走，2月到3月還下雪，不停喘氣，沿途經常塌山泥，有時即場鏟泥開路。每天上山兩轉，都背覑睡袋，因為不知什麼時候被困在山頭。」
偶爾頭頂一陣塵沙飛揚，山間傳來回響敲擊，「很危險，那就是有石頭要倒下來了！」蜀道難，難於搬磚蓋房子，「一塊燒磚運上山要貴到3.4元，我們連忙叫他們換廉宜的水泥磚」。來回城鄉的車程始終太遠，Bernard乾脆在汶川租了房子長住。
「山上羌族農民很好客，總想請你吃最好的臘肉，但他們沒有安全意識，以前隨便用石頭蓋房子，我上次去要用電腦製作圖講解建築技術，要用水泥鋼筋，臨走還怕他們忘記，留下海報給他們簡單溫習。日後再回來監察施工進度。」山爬多了，人也熟了，Bernard已叫得出村民的名字。
羌族好客 欠安全意識
Bernard說，鋼筋是所有建築最貴的物料，村民想減材料住便宜的，「他們年收入才2000元，蓋一間要花多少年錢啊！但一代人倒塌一間太不划算，不如貴點8萬元一間安樂窩，可住幾代。」紅十字會和當地政府向每戶分別資助約2萬元建屋。
以往無良建築商想偷工減料，同樣會向鋼筋下手，「每處抽走一兩條都已經好多錢」，所以，Bernard每周都會到人民醫院監工一、兩次，「結構、鋼筋數量，每一柱每一樑我都看過，暫時沒有發現豆腐渣，施工質量都很高。」Bernard說，經歷過如此災難，還敢偷工減料實天理難容，「尤其是公共建築，重點醫院，一般要蓋到抗震8級，但教訓太慘烈，不少都加料至抗震9級。」走在工地裏，Bernard說﹕「年底前所有工程都該落成了。」再震一次還會倒嗎？「我有信心一幢也不倒。」這個香港工程師嚴冬冒雪忐忑入川，到了深秋，他腦海會帶覑農民的笑容歸來。
明報記者 覃純健 四川報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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